《台灣話》


-1989 聯合會年會演講稿
朱真一

台灣話就是台灣的國語,不該只是福佬話是台灣話,客家台灣話、北京語台灣話以及原住民台灣話都該算是台灣話的一種。為了表達,台灣人用什麼樣的台灣話都應無所謂。   

同樣地,台灣人也應有廣義的詮釋,下面一段本為客家民謠曲調,用客家話、北京話、英語以及福佬話四聲帶唱出。大意如下:   

「客家人不會講福佬,但我們也同樣關心台灣的前途與親友,千萬記得客家人也是台灣人。我們外省人大陸人,台灣是我們生長的地方,不少人也認同台灣是故鄉,請不要排斥我們也是台灣人。我們是生長在美國的第二代,雖然不會講台灣話,我們總是以來自台灣為榮,請包括我們也是台灣人。我們福佬人心胸真廣大,若你心中有台灣,做人做事記得台灣,心內有台灣的都是台灣人。」   

台灣客家人與福佬的形成非常類似。黃河流域的漢人,自不同時期南下,與當地的原住民互相融合,形成了福佬人及客家人。福佬人南移可能較早,當客家人南移之際,戶籍上有原住民之「主籍」,以及北方南遷來的「客籍」之分,這些「客籍」人後來融合當地原住民而成為客家人。   

祖籍福建或廣東並不見得就是福佬或客家人。閩南漳州的詔安、平和都有不少客家人。閩西永定附近各縣都有客家人。廣東的潮洲、惠州沿海地帶都有福佬人。自中國大陸移民來台,客家人較吃虧。施琅力主保台,但他卻規定廣東惠州及潮州兩地人民不能來台。客家人冒了更多危險及艱難才能去台灣立足。   

台灣客家人自日據時期起約佔百分之十三到十五的人口。其實客家人不只是住在桃竹苗三縣,屏東、高雄(六堆)以及東部的鄉下,現在嘉義的大埔鄉、雲林的西螺、彰化的員林,以及台中的神岡、大甲、豐原本都是客家莊。台北新莊也是早期客家人聚集之處。由於後來械鬥,這些「客家方言島」的居民為了生存,不是撤離就被福佬化。這些地方仍然可找出從前客家人居住的遺跡。如許多客家名稱的村莊,或客家崇拜的三山國王廟等等。像西螺大部是漳州詔安來的客家人,「七嵌」的組織也是為了保鄉衛土,其派下子孫已大部不會講客家話,但其祭祖典禮仍用詔安客家話。   

客家人在台或在中國大陸,與原住民及福佬的血統及語言上都關係密切。中國的畬族與客家人融合而在許多地區消失;同樣的台灣原住民也與來自中國大陸的漢人融合,平地的「平埔族」也消失到客家人及福佬人中。台灣人的血統本複雜,原住民、客家人、福佬人,更深一層看來都是同根生。   

提到客家台灣文化的特色,我曾嘗試去找書看看。坊間有的書如在台灣出版的「客家人」(陳運棟)及一套「中原文化叢書」(七家),都是講中國大陸客家人為主的歷史文化。這些書有詳細的地圖說明廣東梅縣附近行政地區,但是對台灣客家人大本營的新竹或六堆幾乎隻字不提,其他的書更不用說,連新竹縣志稿,也很少記載客家新竹人的歷史文化。客家台灣歷史文化,在「大中國沙文主義」以及「大福佬沙文主義」作祟下幾無存在的餘地。   

客家語言的研究也是乏人問津。大部份都是傳教士及殖民統治者為了傳教及統治而研究。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更是不屑去學習客家語,大概因為百年前他們認定客家話在台灣一定會消失掉,目前連客家話的聖經都沒有。最近幾年才開始有客語聖經翻譯委員會之成立,眼下有幾本客語教義書、聖詩集以及客家話教科書出版。天主教反較積極,一九五二年就由光啟社出版了一本「英客字典」。也許是由於這個原因,客家區的長老教會一直不興,天主教徒的比例相當高。   

學習客家語言並不困難,日據時代日本人就有「日客字典」的出版,目前日本學者研究客家語言文化的倒不少。在日據時代,當台灣文化協會到客家區去演講,福佬人都學用客家話演講。目前台灣的民進黨幹部卻沒有此雅量。總以為講福佬話才有台灣意識,到客家區也不用客家話或客家人可懂得的北京語台灣話,甚至於客家區出身的幹部也用福佬話在客家區演講,這種反感使民進黨在客家區一直興盛不起來。   

台灣客家人對台灣文學貢獻很大。吳濁流、鍾理和、鍾肇政及李喬大半都是以客家莊為題材寫作。他們的著作使所有台灣人起共鳴,因為台灣的社會不管是福佬或客家區,命運是一致的。經過幾百年外地人的統治,差別的待遇,並不因福佬或客家有分別。這些客家籍台灣文學作家令所有台灣人都以為榮。我更以吳濁流是我家鄉人,同一小學的校友而驕傲。   

客家文化中很特殊的山歌也值得一提。山歌是客家台灣人早期最好娛樂。其歌詞及歌曲非常自然,唱起情歌更是美妙。其中不少演變成台灣福佬語民謠(如桃花過渡),希望客家人不要忘本,繼續練唱並發揚光大客家民謠,唱歌可能也是保留客家語言最有效的方法。   

最後希望大家不要鄙視客家台灣歷史語言文化。多多鑽研多多了解,大家才可揚棄過時的大福佬沙文主義、大中國沙文主義及狹窄客家情結,願與大家共勉。